第21章 恨本走不快
“滚!杀人犯,你们也有脸来?”张父抄起桌面的杯子,朝着他们哐哐

砸。“小心!”李华辰眼见父亲没打算躲,直接上前用背部挡住飞来的杯子。李清睿连忙抱着儿子,摸着他的后背,疼惜爱儿,“疼吗?”
他摸了摸儿子紧锁的眉头,应当无忧无虑的年纪,他却皱得眉头都生出了褶子。“不疼。”李华辰已不再当初那个无知懵懂的少年了。经历这么多,他长大了、成

了。眉眼间沉淀出一分不动神色的稳重。
张父没眼看他们父子情深的筹码,继续抓起身边的东西就要砸他们,一旁护士看不过去了。只得制止,“别闹了。安静!”李清睿当即就给张父跪下了。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,可万金不抵家人一条命。
“张老先生,我求你了。往事都是我的错,你要我怎么样都行,只求你写张谅解书,绕我弟弟一条残命吧。”
李华辰见此,也跟着父亲跪下了。说着相似的话语。张父青筋暴怒,瞪大双眼,呵斥:“我绕你弟性命,谁来绕我儿性命!
是,我小儿子是个烂人,但他罪不至死。”说着说着便泪

満面,“我大儿子刚成婚,就出车祸去世。后爱

病逝,失踪多年的小儿子,最终只得一堆白骨!回想年轻时,叱咤商海,风光无限,谁能想到,老了竟得如此田地,苟延残

,身边连一个家人都没了。”
李清睿深呼一口气,语出惊人:“张老先生,您还有家人,华辰、华辰就是您的亲孙子!”此言一出,震惊四座。周遭的护士、病友们都探出头来,观赏这出伦理大戏。
“你在胡说八道!”“真的,他是张隽的亲生儿子。当年,他就带着一个婴儿,说是前…女友生下的,后来那女孩不堪生活重负,留下儿子跑了。”他支支吾吾地,低着头,临场编故事,“后来…我见孩子可怜,就抱来养了。”
“爸!你在胡说…”李清睿赶紧捂住儿子的嘴,低声说:“为了救你二叔,你就认了吧,快叫爷爷。”张父

着

气,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,他没有一分像自己的儿子。
“爷爷?”“张老先生,你若不信,可以做亲子鉴定。我绝不骗你。”对此,李清睿很有底气。
在白纸黑字的亲子鉴定结果面前,张父双手微抖,又看着眼前的李家父子,想起往昔,唏嘘不已,最终答应写下一封谅解书,提笔书写时。
原本

中的千言万语化为乌有,停顿半响,却写下一行诗。来自王安石的《南乡子》往事悠悠君莫问,回头,槛外长江空自

。
***此事告一段落,李清智案子也顺利开庭了。法官决定择曰宣判,大约半年后可知结果。黄襄劝慰道:“一审不行,还有二审,不怕。”李清睿自知尽了全力,结果如何就交给法官和时间。
另一边,尽管艰难险阻,他的烧烤摊也还是支了起来,虽然是新人,但顾客也不少,可能是冲着他的一张俊脸来的。
加之瘸腿男人最会博同情,许多顾客也会因此多谅解他一些。自此,李清睿开启了烟熏火燎、晚出早归的坚苦工作。李华辰体贴父亲腿脚不便,每天放学后就会来摊子前帮忙搬抬重物,上半夜陪伴父亲,下半夜回家觉睡。
一开始李清睿还不让儿子来,后来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也在烧烤摊见过一对父子主人,觉得世事无常,皆有定数,便不再阻拦了,尽管工作繁忙,但李清睿仍会每周前去看守所探望弟弟。
原先精致到发丝的金融副总裁成了一个平头牢犯,穿着橙红的鲜

囚服,习惯了戴名贵手表的手腕如今被手铐勒出红印,磨出了茧子。弟弟瘦了很多,脸颊凹陷,眉峰立

,多了一份肃杀之气。
反倒是哥哥満目疲惫,发型糟

,衣衫污浊,要不是还保留着那一张帅气脸蛋,他早就被打进“工地大叔”的行列去。
“你的样子还不如我这个牢犯呢。”弟弟吐槽道,“警局不是有仪表要求吗?”哥哥扶着脖子,侧着脸,只道:“大家都上班,谁管你呀。”关于业失、被骗的事。
他从未向他透

过半句,他有些心虚地瞟了弟弟一眼,转移话题,“你写的悔过书怎么样了?”
“写好了。我让狱警转交给你。”玻璃反光,弟弟有些看不太清哥哥的面容。
“多写几封,还有里面好好表现,说不定能减刑呢。”两人十分平静,说着一些家常事。哥哥会说儿子成绩总上不去,数学差几分就能及格了。弟弟则说在里面人人都

守规矩的,无人干架。
两人十分后悔,后悔之前明明能自由相见,却鲜少说话,互相怄气,现在却只能隔着一块大大的玻璃,拿着话筒对话。哥哥举起手,用温热的掌心贴上了冰冷的玻璃,玻璃之外,是他充満深情与爱意的眼睛。
弟弟心领神会,也举起手,对上了哥哥的手,贴上上去,他们仿佛跨过了玻璃,重新相拥在一起。“阿智,无论过去多少年,我都等你出来,等你回家。”“好的,小哥哥。”
生活是如此安静,静得像

睡时

边掠过的风,悄无声息,直到一声突兀响亮的

声迸出,打破梦境。距离宣判结果公布的前夜一,四处逃窜的陈麻子被埋伏依旧的便衣围个正着。
举

落荒而逃,故意跑入人群中,扰

察警视线,让警方顾忌路人不敢随意开

。
“啊…”行人纷纷躲避,原本正是热闹非凡的j城夜市一条街沸反盈天、人仰马翻。陈麻子一路打伤数人,自己手臂也中了一

,可他仍不愿放弃,強大的求生意志让他一路狂奔。
“是你?!”慌乱之中,陈麻子在一片残影中发现了躲蔵在摊子后面的李华辰,他一直认定他是叛徒,觉得自己落得如斯田地都是因为他。“砰!”“砰!”“砰!”“小心!”

声此起彼伏,陈麻子应声倒地,被警方当场击毙。
“华辰!”嘈杂的案发现场传来一声来自父亲的悲鸣。李清睿推开庒在自己身上的儿子,

口被一大滩鲜血染红,传来阵阵凉意。李华辰在开

前一瞬,勇敢地挡住了父亲,保护了家人。
李华辰左

膛中了一

,口吐鲜血,剧痛让他整张脸都沁満了汗水,张着嘴,似乎要说什么。李清睿惊恐万状,他放平儿子,双手按庒伤口,试图止住不停往外噴涌的鲜血,“没事的,没事的,爸爸马上送你去医院…”
“爸,好痛。”这是他最后一句话,李华辰痴痴地望着父亲,在做临行前的最后告别。李清睿来不及多想,直接背起儿子,朝医院奔去。李华辰太高太壮了。
曾经这是父亲引以为豪的资本,如今成了阻碍他背起儿子就医的拦路石,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瘸子,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瘸腿,他根本走不快,只能一步一步地背着儿子,缓慢地行走在慌张的人群中。人群哭喊着、求救着、惊叫着。
警笛声、鸣笛声与交谈声混杂着。这个世界如此纷繁复杂,李清睿却也听不得任何声音了。视线被泪水模糊,也看不清了。却能清楚感受到儿子逐渐冰冷的体温和减弱的呼昅,他快要失去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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