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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二一、铁马秋风沧州城(一)
 鳌拜伏在草丛中,借助于望远镜,向着远处的德州城看去。

 好在现在正是九月,虽然草木凋零,却还没有完全枯萎,因此足以掩蔽鳌拜和跟随他的五百骑的身形。

 他看着那百余人的难民走向德州城门。

 只要夺下城门,他这五百骑立刻会冲上去,将城门处占领,然后在他身后,两万八旗将蜂拥而入。

 他们夺德州,并非为守之,以骑兵守城池,原本就是奇蠢无比的主意。鳌拜的真正目的,是将德州毁弃,特别是聚于此处的俞国振军资,只要一把火,将之焚毁,那么在天津卫和沧州处,俞国振的四万大军必进退失据,不得不后退。

 就算他从海上再运粮草军资来,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挤庒原本用来运兵的空间来运粮草军资,这能极大放缓俞国振兵力集结的速度。

 而且,就算俞国振从天津卫撤军时未曾出破绽,保住全军不失,但战线将推入到山`东境內。

 胜负的关键,甚至大清国运的关键,都在于这伙吴三桂精心挑选出来的人,能不能浑入城中,夺取城门。

 只要他们能夺着城门三五分钟,大局便能定下。

 这是清晨,九月份,德州便已经起雾了,草里的水,沾在人身上相当不舒服。

 鳌拜虎视眈眈的同时,马大保扛着一个工具箱,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到了城门前。他身后跟着几十名铁道工程兵,自从那天俞国振停下来和他打招呼之后,马大保就在自己这队铁道工程兵中出了名,不但费绅再也不敢和他顶嘴,便是他们上面的官长,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。

 所以马大保这个班组。每天都是第一个出城。最后一个进城——这意味着每天他们都要多加班。或许在别人眼中,这是傻是呆,可是在此刻的铁道工程兵眼里。这却是他们能为未来的华夏多做贡献的机会。

 荣誉胜过性命,责任重于泰山。

 门外吵吵嚷嚷的,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。不过这与马大保他们无关,他们只等城门开启,然后就出城,去城北工地继续自己的活儿。

 城门缓缓升起,马大保走在最前,与守卫城门的‮兵民‬打了个招呼,便要出城而去。

 俞国振此次增援,将两万新来的援军尽数带走,城中只剩余一个营的华夏军。因此主要负责守备任务与曰常警戒的,就是‮兵民‬。

 但在门口,马大保却被一群人拦住了。

 他愣了一下。对面的人同样愣住了。同时愣住的,还有手执望远镜在林中观察的鳌拜。

 铁道工程兵既然被称为兵。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兵种,但纪律与统一还是有的。象马大保,他们身上穿着由帆布织成的军服,这种带着彩的军服,乃是华夏军通用的作训劳保服,因此乍一看上去,他们与训练中的华夏军几无区别。

 “怎么可能,难道俞国振…已经有准备?”

 鳌拜心中一凛,如果不能夺门,靠着两万骑兵想要攻入德州城,就算鳌拜狂傲,也没有这种把握,更大的可能是见无隙可乘,他只能回军,再去冒险试探由两万大军护卫的俞国振本阵。

 但他终究是沙场宿将,很快意识到,并不是城中有什么准备。如果真有准备,那么他看到的不是这样一群探头控脑的“军人”而应该是火与‮弹子‬了。

 “你们是什么人,为什么挡着路?”

 德州城此时还保留着城墙与吊桥,俞国振可不希望,随着钢筋混泥土的运用,所有的华夏城市都失去自己的文化风貌,因此他对于旧式城墙、城门的态度是能保护就保护,实在碍事,比如城门门过小,不宜进出,那也只是考虑将城门扩大,或者多开城门,而不是直接拆掉。

 当然,必须拆的,他也不会非要留下。

 因此,冒充难民的吴三桂部下,此刻就拥在护城壕沟的对面,他们心中急切,不免就将吊桥整个儿都堵住了。

 “我们…我们是沧州来的,那边打仗,百姓没活路了,听闻华夏军这边救济灾民,便赶了过来。这有老有小的,还请军爷行个方便,让我们进城!”

 堵着吊桥口的众人七嘴八舌嚷了起来,马大保听得心中一喜,他心中也对华夏军心向往之,被人误认作华夏军,让他觉得很是光彩。看到对方确实是有老有小,几个长得丑的妇人手中还抱着包着的婴儿,他笑道:“那你们倒是来对了地方,不过我们先要出去上工,你们等会儿,我让人来招呼你们,总得先给口热汤饭…”

 他向门口的‮兵民‬招手,吩咐了几声,他如今在德州城中名声可是极大,那‮兵民‬认识他,听了之后笑着点头,想到他被认作华夏军,还不忘向他行了一个军礼,然后快步跑开。

 吴三桂部下相互使了个眼色,他们认为,马大保身份定然不低,支使门丁轻而易举,若是有机会,扣住此人倒是不错的一个人质。哪怕只是极短时间內让守军不知所措,也能增加他们的胜机。

 马大保并不知道,自己被误以为华夏军中的军官,他想了想,对费绅道:“你带人先去上工,我随后就到,这些人怪可怜的,我当初可是尝过逃难的苦头,若不是有人给了点干粮…”

 说到这,马大保啧了几声。

 吴三桂部不敢争执,当下让开路,看着费绅等人一个个鱼贯而出。远处,鳌拜也盯着城门,不噤屏住了呼昅,到现在为止,虽然有些小意外,可看起来,那些穿着华夏军作训服的人并没有产生什么怀疑。

 费绅的人先离去,马大保跟在后边,吴三桂的人见只剩余他一人,相互使了个眼色,蜂拥而来。马大保还想去帮着接过一个襁包中的孩子,心中这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:这么吵吵嚷嚷的,他们抱着的几个婴儿,为何没有一个哭的?

 他虽然受过军事训练,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军人,因此有警惕,反应却慢了。当他意识到问题时,几个假充难民的吴三桂部下已经将他夹住,两柄短刀便指在了他的肋下。

 “快夺城门!”

 “杀!”“你们的官长到了我们手中!”

 “弃械,弃械者不杀!”马大保耳畔,一瞬间全是七八糟的声音,他脑子里一片迷糊,肋下冰冷的刀刃,让他意识到,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。他双臂本能地向下一夹,将那两柄刀刃夹在了胳膊之下。

 那两名吴三桂部下虽然用匕首指着马大保,却绝对没有立刻杀他之意,在他们看来,最好能制住这个“军官”然后威胁对方后退。他们只要在城门前坚持很短的时间,哪怕是短短的几分钟,等鳌拜的五百骑赶到,那么就大功告成了。

 因此,马大保夹刀的动作,他们并不在意,但随后马大保转旋身,虽然匕首的锋刃划破了他的衣裳,但因为不是匕尖刺入,只是在他肋下划下了口子,并没有刺命伤。而他这个动作,却将那两个吴三桂部下夹住,象流星锤一般原地一转,将吊桥上的吴三桂部下扫下几个掉入壕沟中。

 然后马大保看到七八柄短刀、匕首向自己指了过来,他立刻慌了,他是个老实本份的汉子,有些小狡猾,也希望能到华夏军中立功杀敌,还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,可并不意味着他真有将自己一身气力化成战力的能力。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转身,直接就跳入了护城河中。

 铁道工程兵可是要架桥过河的,因此熟悉水性是必备技能,马大保虽然水性不是太強,可在护城河中扑腾的能力还是有。他摆脫被他甩入壕沟中的一个吴三桂兵的纠,远远游开,再回头时,看到城门口已经被这群袭击者占据了。

 而且不远处,疾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滚滚而来。

 马大保情知不妙,他现在最担心的,倒不是自己,更不是德州城,而是方才出去的铁道工程兵!

 就在他担忧中,便听到一声呐喊,那声音分明是费绅喊出的。

 铁道工程兵虽然没有装备火器,但他们手中有的是锹和镐头,而且出去做事,这些工具都是随身带着的。

 他们向着吴三桂的部下冲了过去,与此同时,城门里的‮兵民‬,也反应过来,他们可是武装‮兵民‬,手中是有火的。

 火声砰砰响了起来,但非常零星,吴三桂部下发作得极快,城门处也没有太多‮兵民‬。

 “走,走!”

 费绅击倒个守在桥头的吴三桂部下,却看到壕沟里的马大保焦急地挥手,费绅愣了一下,这个时候,为什么要走?

 身后的马蹄声更急,费绅回过头去,大约五百骑已经如惊涛一般近!

 数十骑战马奔驰起来的气势,已经极为惊人,何况是五百骑,而且在更远的地方,地平线上烟尘滚滚,分明是有更多的敌人正在赶来!

 “下来,下来!”马大保又开始喊。

 费绅虽然很想截住这队敌骑,但当鳌拜他们距离越来越近,到了百米之內时,费绅突然明白马大保是什么意思了。

 凭着他们这些人,根本没有可能挡住这队骑兵,在这种情形下,统帅是怎么待的?

 保存有生力量…人存地失,人地皆存,人亡地存,人地皆亡…

 然后费绅大叫道:“跳下护城河!跳下护城河!”  M.zm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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